《寻根四百年》 摄影/撰文:邸琳
甘于贫瘠与孤独的义乌兵后裔们,怀揣着代代相传的故乡情结,守在长城脚下。但置身异乡的感觉,就像当年义乌兵离开亲人,一去不回的那种切肤之痛。虽然这些后裔们生于长城,长于长城,死后依旧留在长城,但毕竟根在遥远的南方。
思乡的真情经过岁月四百多年的洗礼,依然鲜活。多少清晨,多少黄昏,一段思念,长挂我心。几番周折,几番失落,一阵哽咽,万人共鸣。如今,家乡的呼唤铺开了一条千里寻亲路。他们终于见到了远方的亲人,第一次满载着憧憬踏上了归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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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落在燕山山脉长城脚下的辽宁省绥中县曹家房子村,这里曹氏家族的人都知道祖先是从外地迁来驻守小河口长城的,同时来的还有叶、胡、王、金几大家族。曹家祖坟在小河口,家祖字辈谱:瑞文自国士,仲永万德成,天长明大广,君正赞臣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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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成惠(1915—2011),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,曾是曹家房子村的小学教师,祖辈说的话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烙印:我们的家乡在浙江省金华府义乌县长岭子村。年轻时他想找到祖籍,认祖归宗。因山高路远、经济困顿,直到80多岁仍未实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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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1984年曹成惠与老伴。
下图:晚年家族合影。一排中间为曹成惠。一排右二、右一是长子曹天培、儿媳娄素兰; 左二、左一是次子曹天育、儿媳郝秀兰,其他是晚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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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根问祖是曹成惠的最大夙愿,透过曹成惠老人娟秀的字体,看到他多年收集资料潜心研究历史文化, 80多岁时已整理了大量资料,苦于缺少详实的文字佐证,陷于多种寻根线索的纠结中,到了老年寻根之情越发迫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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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喆,原名曹成海(1926-2011)。20世纪80年代,曹成惠委托在绥中县地方志办公室工作的族弟曹喆,请他出差时顺便去义乌寻根。曹喆也是一位热衷研究家族文化的能人,兄弟二人经常讨论历史和老家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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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做过军人的曹喆转业在绥中县地方志办工作,1985年他根据老辈人和曹成惠提供的线索,给义乌方志办写信。义乌方志办回信说:几百年过去了,还在寻根问祖的,他是第一人,欢迎他免费去义乌寻根,这封信看得曹喆眼泪直流……曹成惠和曹喆的寻根行动,成为400多年来义乌兵后裔寻根问祖第一人,为北方义乌兵后裔寻根开了先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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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2年义乌市修市志时发现,明朝万历年间,义乌大批人只有生年、没有卒年,推测这批人应该是史书中记载的随戚继光北上戍边未归之人。老主编吴世春派张金龙、金善富根据当年曹喆提供的地址,找到了绥中县曹家房子村。“老家来人了!魂牵梦萦的家乡来人了!”曹成惠没有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祖籍的亲人,多年的夙愿终于梦想成真。后来经调查长岭子村就是现在的义乌稠岩曹村。2010年义乌市志主编吴潮海到曹家房子村看望曹成惠,激动人心的时刻令人难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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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8月22日,义乌兵后裔第一次回到400多年前的祖籍,认祖归宗。曹成惠老人寻根问祖的夙愿终于实现,时年他94岁,孙子曹长鹤替他回到他心心念念的祖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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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于绥中县永安堡乡花户庄村的曹长红,是小河口曹家楼义乌兵后裔的能人,退休前是山海关区政府公务员。自2023年2月,历时两年多,收集、走访、拓碑、咨询长城学者,数易其稿,编篡了族谱《绥中永安曹氏宗谱》,收录1019户、2000余人,修墓8座,刻谱碑一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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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清明,绥中县永安堡乡曹家族人,在祖先驻守的小河口长城脚下,举行了隆重的修墓立碑祭祖仪式。义乌稠岩曹村曹氏族亲出资并参加了立碑祭祖活动。昔日先祖“望极天涯不见家”“常年在台,以台为家”,如今宗亲重聚,血脉情深。2025年4月摄于绥中县永安堡乡小河口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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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北曹氏人相聚在曹家楼,他们的根在义乌稠岩曹村。绥中县永安堡小河口长城“曹家楼”,开枝散叶在绥中永安堡境内的手巾沟、东沟、花户庄、曹家房子、杨树、蔓枝草等村落以及周边地区,以至全国、全世界各地。2025年4月摄于小河口长城曹家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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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0年的董家口古堡,依然住着守长城人的后代。2024年6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董家口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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苹果丰收了,这是长城脚下乡民的营生希望。2023年10月摄于辽宁省绥中县永安堡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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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收了,在屋顶晒粮食。曹成惠的儿子——85岁的曹天培,与老伴为玉米脱粒。随着农村的空壳化,这古老的农具和传统的生活方式,让他们成为最后的长城后裔和最后的手工农业者。2025年10月摄于辽宁省绥中县曹家房子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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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红果是长城脚下乡民的营生,每年10月山楂收获时,商家大多是极低的价格收购,农民一年的劳作不抵农药、化肥和工钱,山里的农户大多是靠种植简单、附加值低的农作物为生,农民普遍收入不高。2025年10月摄于辽宁省绥中县立根台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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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城脚下的婚礼。2023年5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板厂峪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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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日祖先在敌楼上驻守长城,而今子孙在长城脚下劳作。即使休憩的时刻,也不断望向远处的城楼,仿佛是与祖先的对望。2023年3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董家口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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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门寨古城,这个与义乌兵有着重要关系的地方。高大坚实的东城墙昭示着昔日的辉煌。万历二十三年(1595),距戚继光病逝已7年,驻守蓟镇的戚家军两千余人因讨要东征援朝拖欠的饷银,在石门寨遭总兵王保诱杀150余人,“余党尽驱南还”或解散,戚家军从此退出历史舞台。战功赫赫的戚家军在蓟镇石门寨如此惨烈收场,令人唏嘘。 2023年10月摄于秦皇岛市石门寨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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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皇岛市董家口村附近是当年义乌兵比较集中的地方,在董家口长城骆家楼南侧有大片义乌兵坟茔,几块墓碑上都刻有“祖籍浙江金华府义乌县人氏”字样,大都是清代义乌兵后裔为明代先祖立碑。迁安等地的蓟镇义乌兵坟茔也有同样字样,且刻有“我朝念其功,勒石以志”,体现了清代官府对明朝战功显赫的义乌兵的表彰,延续边防守护传统,利于统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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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子峪长城义乌兵后裔葬礼。长城后裔逝去如山上的桲椤树叶化入泥土,回归长城脚下。2003年6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城子峪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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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到春天,敌楼旁的韭菜破土而出,当年义乌兵“在台为家”的生活痕迹依然再现。2025年5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城子峪长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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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民工修长城依然与几百年前一样,陡峭的山路只适合用牲畜搬运建筑材料。 2022年5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董家口长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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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河口长城到曹家房子村,再到永安堡各村落、全国各地或国外,义乌兵后裔生生不息。一排左三、左四为曹成惠长子曹天培、次子曹天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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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家口是秦皇岛市著名的义乌兵长城村,也是秦皇岛市最早开发长城旅游的村庄。村民在董家口古堡前合影。2025年3月摄于秦皇岛市驻操营镇董家口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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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辽交界的蓟镇长城是当年义乌兵比较集中的地方,义乌兵后裔许国华开发了祖先驻守的长城,打造了板厂峪长城国家文化公园。许氏家族在祖先驻守的敌楼下合影。2025年3月摄于河北省秦皇岛市驻操营镇板厂峪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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